2013哈佛慈善工作坊（4）企业和社会价值
作者：李颖生（ Helen Li ）
基本信息
- 日期：2013年12月18日下午
- 地点：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
- 教授：Herman B. Leonard （哈佛商学院和哈佛肯尼迪政治学院双科教授）以下称Dutch。
一、企业实现社会价值的3个层次
回到哈佛的课堂，在对Taza巧克力工厂参观的案例进行分析之后，Dutch总结了在实现社会价值的过程中，企业经历的3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传统企业慈善。
在这个层次，企业捐款给他们选定的非营利机构。可是，企业大多不会参与项目，对于项目的执行和结果也不大在意，他们很大程度上更为关注捐款本身所带来的名誉。【哈佛商学院的另一位教授Rosabeth Moss Kanter也曾在《Harvard Business Review》上撰文指出，这个阶段的企业，除了享受声誉和免税待遇外，其实也缺乏进一步深入参与的动力。】
第二个层次，企业重新设计调整自己的商业模式，实现更大的社会价值。
企业的活动，在本质上是与各方的交易过程。从外部看，有投资人、供应商、员工、社区、政府、消费者／客户；从内部看，生产和组织管理流程，涉及到采用什么设备、选择什么原料、如何组织人力等。无论内外，每个环节的决策和实施，都会产生相应的社会结果。
企业CSR（企业社会责任）的活动，往往是对上述交易过程的一个方面，或者多个方面，进行调整，从而改善企业的社会结果。 Taza这样的企业，则更进一步，围绕核心价值，在多个维度上进行调整，并让这些调整协调一致，因而得以实现比普通CSR活动更高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
我们要看到，企业的CSR活动，比起传统的企业捐赠，的确要高出一个层次；虽然课堂上没有提及，但Dutch和同事们合著的《企业在经济中的角色》一书中，他们也指出“与企业主营行为的决策和管理相比，多数企业社会责任行为都是边缘性的。它们被看作是随机的，对目标问题的影响也很有限”。在他们看来，企业模式创新的社会价值，远远高于CSR。
类似的观点，还有哈佛商学院战略大师Michael Porter和FSG的联合创始人Mark Kramer提出的“共享价值”理论。在接下来参访FSG时，FSG的代表分享了他们对CSR（企业社会责任）和CSV（创造共享价值）之间区别的理解：
第三个层次，企业去影响和改变外部环境。
在这个层次上，企业与政府、社会部门一起，共同创造一个积极有力的社会环境，促使更多的企业以更富社会责任感的方式进行经营活动。这个层次的活动，未必只是为了惠及自身企业，但是水涨船高，社会整体价值会大大增加，而企业自身的商业和社会价值一样会得到提升。
Dutch指出，影响消费者是一个很重要的途径。企业长期以来就善于满足消费者的要求，而且也有很强的执行能力，如果企业能够增强其社会使命感，他们在影响消费者上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而反过来，这些消费者又会对整个社会产生积极驱动。近年来，公平贸易运动、有机农作运动、社区支持农业等，都是这方面的例子。
在《企业在经济中的角色》一书中，Dutch和同事们把企业在经济中的角色总结为4种：旁观者、常规参与者、活跃分子（积极参与者）和创新者。他们更进一步，提出企业更应该担当领导者，并列举了很多案例。其中一个例子发生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70年代的克利夫兰，经济萧条，犯罪严重，1978年因为城市债券违约，成为大萧条以来美国第一个宣告破产的重要城市。这时候，克利夫兰的企业领袖们联合起来，在1982年成立了“克利夫兰的明天”这样一个非营利组织，董事会由企业的CEO组成。这个组织并不是为了实现各自企业的商业利益，而是把有影响力的人和资源聚集起来，共同策划、监控、执行城市复兴计划。在接下来的15年里，这个组织促成了一场非凡的复兴，克利夫兰重新成为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对于这些企业而言，在当时的情形下，他们都可以选择将资源转移到更其它地区，这也可以说是降低风险的明智决策，可是他们没有，他们选择把自己的资源和专业能力，投入到更大的社会使命中，最终使整个城市脱离危机，也从根本上改变了企业自身的生存环境。
二、社会企业的类型
下午上课一开始，Dutch就明确，接下来要讨论的是“企业环境下的社会意义”（social purpose in coorporate settings )，他后来的讨论中一直用social business来描述这类行使社会责任的企业。这和我们比较熟悉的“社会企业”（Social Enterprise）的范畴是不同的。从下午的讨论和一些学员提出的问题看来，从学习和实践的角度，对这个概念进行区分，还是非常必要的。
总体而言，传统意义上，非营利机构和商业企业是完全独立的两类组织，分处光谱两端；而现在，在两者之间出现了很多新兴模式，有的偏重于非营利这一端，有的偏重于企业这一端。 它们可以统称为混合型组织。Virtue Ventures的创始人Kim Alter在 Social Enterprise Typology（《社会企业类型学》）的报告中，对社会企业的来龙去脉做了很详尽的梳理。我从中选取2个跟我们当前讨论最相关的表格：
在混合型组织中，又可以进一步细分：
上述两个图，在我看来，大概是最接近我们当前语境下对社会企业的讨论了。不过也要说明，目前非营利部门提到“混合型组织”时，多数情形下，还是指靠近非营利组织这一端的组织。
过去几年，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关于社会企业的讨论日益热烈，尤其在公共部门和社会部门。而企业这一端，似乎越来越有后来居上的趋势，想必日后会参与更多的讨论。我个人认为，对于相对而言还比较新兴的概念，最好能体现一定的包容性，容纳更多的主题，为未来的演变和讨论留下更多的空间。从这个意义上而言，Dutch所使用的“社会使命驱动型组织”（Social Mission Driven Organization，SMDO），提供了另一个视角。这个框架，主要有2个维度，一是组织是否有社会使命，二是组织的主要资金来源是不是来自市场交易活动，与之相关的重要问题是：组织所从事的市场交易活动在多大程度上、如何支持组织的社会使命？
2010年3月，社会企业联盟（Social Enterprise Alliance）麻萨诸塞州分会在波士顿成立。Dutch在成立活动上，谈了他对SMDO和社会企业的理解。我剪辑相关部分，添加了字幕，可做学习参考。
三、工作坊结语
课程的最后，Dutch讲了一个优美的故事：
在蒙大拿州，高高的落基山脉上，有一个漂亮的公园－冰川国家公园，山高，壁峭，天蓝，水清。20世纪之前，黑脚部落的印第安人住在这里。公园里有一座高峰，叫做向阳山（Going-To-The-Sun Mountain）。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座异常神圣的山峰，因为每天太阳从那里落下。每年秋天，他们会聚集在这里神圣的猎场，储备好过冬的食物。这个地方非常漂亮，可是除了骡马，没有其它交通工具可以到达。1920年代，有一批探险者来到这里，被它的神奇和美丽深深的打动了，他们决定让更多的人欣赏到这番奇美景象－－他们决定开出一条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疯了，且不说要在海拔几千尺之高几近垂直的悬崖峭壁上凿出可供车辆通行的路，本身就难以想像，而且这里冬季漫长，9月大雪开始封山，次年7月才融化，怎么修路？可是，这批人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他们的确做到了。在陡峭的崖壁上，生生地“凿”出了一条路，这就是冰川公园里著名的“向阳大道”（Go-to-the-Sun Road），每年都有数万名游客来到这里。
Dutch和家人在冰川公园，听到一首民歌，讲述这个被视为完全不可能的修路的梦想故事。当他听到这首歌，突然意识到，“这首歌讲述的，其实正是我的学生的故事啊。我的学生们都有梦想，他们希望能改变世界。他们要建造一条向阳路，而且他们带着我们一起走。”
Dutch唱起这首歌，【感谢晏青润色中译歌词，让它有了诗的感觉】
你会打通高山
一座连一座
这或许将花费你一生的时间
可是当它完工时
我们会有一条路
向阳
从圣玛丽山到麦当劳湖
高高的花园峭壁之上
曾经只有少数人才能抵达
如今所有人可以分享
因为你修的这条路
向阳
当东西相会
辛苦的身躯终得休息
我们一起点燃和平烟
向所有敢于梦想的人致敬
永远向阳
最后，Dutch总结道， “你们这些社会部门中的创新者，都是颠覆者。你们都在颠覆社会的固有传统和老旧实践，去倡导新理念，创立新实践。你们所做的，肯定会有人不舒服，肯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肯定有人说不可能。但这正是社会需要你们的意义。我们自己也没有答案。你们所能做的，就是坚持不懈，不断去尝试，快速修正，不断学习。当你们完工时，我们会有一条路，它会一直向太阳。”
四、资源推荐及点评
1、【视频】Michael Porter于2013年在TED全球会议上的演讲：Why business can be good at solving social problems；可选中文字幕。[链接：如何打开TED演讲中文字幕]
2、【书籍】慈善资本主义：作者马修·比索普 / 迈克尔·格林，原书出版于2008年，中文版出版于2011年。本书基于对社会企业家、慈善家、超级富豪、商业、政府及非营利部门的诸多领袖的访谈，探讨商业与慈善之间的关系，描述了2000年以后新慈善家们所代表的趋势和他们的思路。 本书中文版翻译质量非常不错，推荐阅读。本书成书于金融危机以前，对于这几年间慈善资本主义环境的演化，比索普在一次访谈中做了回顾。 参见善天下中文网《慈善资本主义2012 – 对话马修·比索普》。
3、【书籍】Capitalism At Risk: Rethinking the Role of Business，这是Dutch和哈佛商学院的同事Joseph Bower、Lynn Paine合著的一本书。成书背景是为筹备2008年商学院百年庆，Dutch和同事们在北美、拉美、欧洲和亚洲，召集商界领袖，以世界银行的2030蓝图为基础，讨论未来的挑战。 结果发现，商界领袖对于未来的最大担心是对资本主义运行本身的忧虑，书中列举了资本主义的11个破坏因素，包括金融体系的风险、环境恶化、贸易壁垒等等；书中也总结了商界领袖们对企业在经济中角色的理解，列举了旁观者、常规参与、积极参与和创新者四种角色。作者们提出观点，资本主义有强大的自救潜力，但要想实现，需要企业超越前面四种角色，在经济中扮演领导角色。 亚洲论坛由香港利丰集团董事长冯国经召集，有来自台湾、香港、新加坡的华人企业家参与，遗憾没有大陆地区企业家出席，不过书中有一节关于中国移动农村布网的案例，说明企业的模式创新。 本书中文版《企业在经济中的角色》 2012年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
4、【书籍】The Solution Revolution: How Business, Government, and Social Enterprises Are Teaming Up to Solve Society’s Toughest Problems ：作者William Eggers和Paul Macmillan。这本书的标题我姑且译为《解决之道》吧，副标题是“商业、政府、社会企业正联合起来解决社会最严峻的问题”。这本书勾勒了一幅未来“方案经济”图景：社会问题为核心，复合价值（经济、社会价值）、多方协作（企业、政府、社会、公民）、多元货币（信誉、数据、信用、影响力、公民资本）、多种平台（网络经济、众包、众筹、影响力投资），技术（网络、移动、大数据）是重要杠杆，生态系统超越价值链。本书切近这两年的一个趋势，就是跳出社会部门自身的局限，去看待社会问题，尤其是商业，其潜力是远远没有发挥的；同时，除了打破疆界，各个部门还需要密切合作，书中以无数案例表明，这不但必须，而且可能。 下面这个模型图，展示了这本书的主要思想。这本书是对当下创新图景的一幅快照，汇集了诸多案例，令人开眼界，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建议配合描述背景和趋势的书籍一起阅读，如前面提到的《Capitalism At Risk》，以及《The New Capitalist Manifesto》，《Public Parts》，《大数据》，《Philanthropy and The Social Economy Blueprint 》（2012-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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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en Li
【专业余】个人发展，职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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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the Author
Helen Li 【专业】斐蓝赛咨询公司（波士顿）创始人；波士顿大学商学院公共及非营利管理方向MBA；职业经理人转入社会部门；Global Philanthropy Common 创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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