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天下百宝箱:关系网络图
集展者：Gravity
一、简介
非营利机构的实践中，多方参与和协作的情况经常发生。Eva Shiffer开发的关系网络图工具，通过访谈与讨论，将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状况，以网络图的形式立体呈现。由此，实践者能清楚认识自己在关系网络中的位置，与其它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各方利益相关者的影响力大小，并在此基础上展开讨论，为改善关系网络制定计划以指导更好的实践。
首先，关系网络图帮助实践者获取四方面的信息（即下文讲到的“关系网络图的四大要素”）：
- 某一个特定实践中有哪些参与方？
- 参与各方彼此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 参与各方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 参与各方的目的与兴趣是什么？
接着，通过网络图的视觉呈现，实践者可进一步探讨，在这个关系网络图中：
- 弱连接在哪里？需要加强哪些参与方的关系？
- 是否缺少某种关系？参与方之间的关系类型及影响力是否平衡？
- 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参与方与实践者的目标一致吗？
最后，根据对上述问题的探讨，实践者可以制订出有针对性的行动计划。
总体而言，无论大到公共政策，还是小到个人职业发展，对于一切需要多方参与实现共同目标的合作项目，关系网络图都非常有用。譬如，它可用于：
- 非营利组织等领域中的利益相关者分析
- 优化组织机构内部项目的流程与执行
- 协助监测公共政策执行状况及影响
- 设计与协调多方参与的社区项目
- 分析并改善个人职业发展网络
要说明的是：有实践者或许会认为，关系网络图和利益相关者分析是一回事。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关系网络图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理论，而社会网络中的对象和节点，不一定都是利益相关者；其次，利益相关者分析的核心是“利益”，而关系网络图的核心是“联系”。当前公益机构里，利益相关者分析使用较多的工具是利益相关者矩阵图（Power and Interest Matrix），它主要从影响力和利益两个维度分析，而关系网络图除了展示这2个维度，尤其能够体现参与各方之间的联系状况，从而帮助使用者形成更全面和更立体的认识。[详情请参阅案例分析-讨论反馈阶段的解读]
二、使用手册
关系网络图分为准备、访谈绘图、讨论及反馈三个应用阶段。在结合具体案例解析之前，我们将这个工具的使用手册介绍给大家：
1、 准备阶段：
明确定义“四大要素”，为下个阶段做准备。
- 参与方有哪些？
- 参与各方存在怎样的关系？（关系的类型建议5种以内，且务必明确。）
- 参与各方的影响力如何？（在此需要考虑如何定义影响力，不同文化环境中，影响力内涵和表现都不一样。影响力定义需要事先达成共识。）
- 参与各方的目标是什么？
2、访谈绘图阶段：
当决定了访谈对象、访谈预计时间，以及收集访谈资料的方式之后，就进入了访谈阶段。访谈阶段主要通过访谈结合绘图的形式清楚认识“四大要素”：
问题一：参与方有哪些？
- 在访谈对象面前铺开空白图纸，让其列举所有能对你所定义的问题产生影响的个人、机构、群体，这些个人、机构、群体就是参与方。
- 可以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在图纸上标注不同类型的参与方。
问题二：参与各方存在怎样的关系？
- 向访谈对象提问：“谁与谁有什么关系？”。可以对不同的关系类型逐一分析，例如“谁给予谁资金？”、“谁为谁提供建议”、“谁与谁有上下级关系”、“谁妨碍谁？”等等。
- 不同颜色的箭头在图纸上表现参与各方的不同关系。如果参与双方存在交互服务，可以用双向箭头表示。
问题三：参与各方拥有多大影响力？
- 要求访谈对象评估参与各方影响力的大小。这里要注意，影响力特指参与方对事先界定的项目或目标的影响，而不是泛指该参与方的影响力或权力。譬如，民政部长权力很大，但对于地方的某项具体社会工作的影响，或许就不及当地政府。
- 这一过程必须借助“影响力塔”道具。“影响力塔”越高，代表的影响力就越大。只要是可以叠放的小物件，都可以用来构建“影响力塔”。此外，叠放的层数可用来量化影响力的大小。
- 影响力不是绝对的。实践者要允许访谈对象不断调整影响力塔的高度，直到他确定为止。
- 影响力的判断是非常主观的。实践者可通过提问，引导访谈对象明晰其对影响力大小的判断，如“假如这两方发生冲突，谁会占上风？”“这几方之间存在冲突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突？”等。
问题四：参与者/要素的目标是什么？
- 要求访谈对象判断参与各方的主要目标；这些目标是在准备阶段既定的目标。
- 实践者可以在图纸上用缩写记号标注参与方的目标，也可以用+/-符号标注参与方对某一目标的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
3、讨论及反馈阶段：
通过上一阶段获得最终关系网络图后，我们就进入了讨论及反馈阶段。在本阶段中，实践者既可以就手绘关系网络图进行讨论，也可以将手绘图转化为数字图。数字转化主要用到Excel和Visualyzer这两个工具，在此我们就不具体介绍了。
无论是手绘图还是数字图，其目的都是利用关系网络图，有策略地优化关系网络，指导下一步的行动。此外，讨论也可以就绘制网络关系图的过程本身如何促进个人或机构的学习展开。下面一些问题可供大家参考：
- 当前关系网络中有哪些意料之外的因素？如关系类型、影响力大小等？
- 当前关系网络中有哪些强联结，有哪些弱联结？各种关系类型是否平衡？
- 当前关系网络中的高影响力参与方与我们的目标一致吗？
- 当前的活动是否充分发挥了关系网络的优势？
- 要改善关系网络，帮助实现预期目标，应该采取哪些具体行动？
- 在本次使用关系网络图的过程中，学习到了什么？
最后，我们可以根据对这些问题的讨论，制定出具体的行动方案。
三、实例解析
接下来，我们用加纳白迴盆地管委会（以下称管委会）的案例来帮助理解。本案例参与方众多，并反复运用关系网络图这个工具。实际应用中，未必有这么复杂。
【案例背景】管委会是加纳北部新成立的多方参与机构，负责协调治理该地区的水资源使用。管委会共有17位会员，分别代表区议会、地方主管单位、传统社区管理机构、NGO及研究机构。管委会不具备正式决策和执行能力，所以必须策略性推动其关系网络，以实现经济开发和环境保护的双重目的。
1、准备阶段：
管委会通过讨论，首先明确了运用关系网络图要解决的具体问题：“谁将如何影响管委会实现既定目标？”，并对4大要素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 有哪些参与方：所有17位成员；
- 存在怎样的关系：命令关系、资金关系、建议关系、信息流通关系；
- 主要从两方面考量参与各方的目标：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
2、访谈绘图阶段：
管委会和研究者首先进行了“预访”，并进行了三轮关系网络图的访谈与绘制。具体流程见图1。
图1
第一轮关系网络图： 对17位成员进行个人访谈，回答关于参与方、联系、影响力以及目标的问题，据此绘制关系网络图。图2所示为其中一位成员根据访谈绘制的网络关系图。图中，不同颜色人偶形棋子代表不同类型参与者，如政府、NGO、立法机构等。不同颜色的线条表示不同关系类别：黑色为命令关系，红色为资金关系，绿色为咨询建议关系，蓝色为信息流通关系。影响力塔的高低通过参与方名称旁边的数字进行标识。图中DP代表2个特定的目标：D指经济发展（Development），P指环境保护（Preservation）。
图2
第二轮关系网络图：所有17为成员分为2组对第一轮结果进行反馈。分组方法为6至7位成员加上相关领域内更高层次政策制定者为一组。每组的访谈讨论都按照第一轮方法进行。这一轮产生2张关系网络图。（图略）
第三轮关系网络图：对第二轮结果进行反馈。所有17位成员共同绘制出一张关系网络图。图3所示的是本案例第三轮手绘图数字化以后的图。在这幅图中，黑色表示命令关系，红色表示资金关系，绿色表示建议和信息流通。黄点的大小代表“影响力塔”的高度。
图3
本案例参与者众多，流程中有2个重要问题值得我们借鉴：
第一，为什么要先分别绘制17张独立关系网络图，而不是一开始就进行集体访谈呢？主要原因在于：17位成员代表着众多的机构，他们各自经历、职位、视角、观点都不尽相同。若一开始就进行集体访谈，很容易产生冲突，甚至会出现部分会员强势控场的情形。
第二，如何处理集体讨论中成员之间的不同意见呢？当差异呈现在大家眼前，会更容易引发具体和聚焦的讨论。面对差异，引导成员解释其思考过程和判断理由，有助于对该部门、该机构、该角色不熟悉的成员们加深理解。同时，在集体讨论中也要允许对具体问题进行争论，以求在争论中达成共识。
3、讨论反馈阶段：
与单纯的数据收集工具相比，关系网络图最大不同在于：绘制过程中，无论是第一、第二还是第三轮，采访与被采访者双方都能在沟通交流的过程中有所收获。
透过最终这张网络图（图3），管委会发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譬如：
- 管委会处于咨询和信息流通的核心，负担很重，而参与方之间的沟通却非常少。
- 捐赠人（Donors）获取的信息和建议极为有限，尤其缺少与其它高影响力参与方的沟通。
- RCC虽然是命令、建议和信息的中心，影响力却小得可怜。
- Trad-Auth（传统社区管理机构）信息来源有限，资金也少，几乎没有什么下级，影响力却几乎与管委会相当。
这些只是管委会通过关系网络图进行深入探讨的一部分问题。管委会利用网络图制定了下一阶段的战略重点，明晰了如何调整参与各方的责任以及优化成员之间的关系，在此我们就不详述了。最后，管委会回顾了使用关系网络图这一工具的过程，总结了以下经验供大家参考：
- 明确定义问题和概念对参与各方而言尤为关键，比如关系的名称。这有助于降低误解率，以及避免绘制太过抽象而无实际用途的关系网络图。
- 小组讨论中，发生异议时，要鼓励组员解释原因，这有助于发现和了解关系网络中不同的影响力。
- 鼓励组内成员分享与其他成员过去互动中的具体例子，同时鼓励他们为未来更好的互动开发新点子。
- 作为活动引导者，应尽量关注流程和实施，避免小部分成员强势控场。
- 绘制整合关系网络图时（如本案例中的最后一张图7），不要为绘图而绘图。应以绘图为手段，鼓励组内开放的讨论，促进参与各方共同探索、互相学习，为达成共识打造坚实基础。
- 了解社会网络分析的一些基本概念，能有效促进工具使用效果，譬如社会网络的不同特性（如集群、集中性、结构洞等）、网络关系中的不同角色（如资讯守门人等）。
- 关系网络图的使用，可以是长期重复的，它能帮助人们把日常工作中的经验和教训，应用于更整体、更宏观的网络思维中。同时，帮助参与各方在彼此关系构建中能更有策略。
- 要灵活点！这个工具提供的是一个非常基础的结构。如果你能调整它，使其同参与各方需求以及具体情境相符，那么这个工具将变得非常有用。
四、FAQ
想亲自试试么？你要准备的东西不复杂：非常大的纸、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和便利贴，用来建造影响力塔的道具如棋子等。
图4
Q：为什么纸张要尽量大？
A：如图4所示。尽管有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很多种颜色弯弯曲曲在一起形成的抽象画真的是难以理解。如果纸张不够大，对不同要素、不同关系分析时，你会感觉到“读图困难”。
图5
Q：为什么要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
A：关系网络图展示的是开放性团体项目活动的成果，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有助于成果展示时更好的沟通方便他人理解。如图5所示，你的表达会是“这条蓝线代表的是资金关系，这条黄线代表的是命令关系？”。如果选择同样颜色的笔，你的表达则会是“这条线代表资金关系，那条线代表命令关系，还有那些线则是代表…”听着是不是有点一头雾水的感觉？
图6
Q：为什么选择不同颜色的便利贴？而且为什么是便利贴？
A：如图6所示，不同颜色的便利贴，代表了不同关系类型的参与方。这有助于分析不同关系类型，同样也有助于使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进行连线。选择便利贴的原因很简单，为防止出现一次失误导致纸张浪费。
图7
Q：为什么要用“影响力塔”？它到底有什么样的好处？
A：关系网络图是一种系统性的立体视图。如图7，“影响力塔”能让这种视图更具有立体感，增强视觉感受。它有助于准确展现影响力的大小。这同时也是传统的利益相关者分析工具局限性所在。
补充资源
集展人手记
善天下中文网令我有幸结识了一位学妹。那时，她正在做DesIgn for ChANge（简称DFC）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孩童创意行动挑战项目。当聊到DFC项目的孤单作战环境，做公益活动本身挑战性及融资、运用社会关系等具体困难点时，我注意到了略显疲态的学妹依然很亮的目光。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了下：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工作能力、借助善天下中文网这样的慈善内容平台做点什么，帮助拥有类似奋斗精神的青年人更好进行公益实践？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寻找合适的工具。
然而，一开始挑战就来了。找到的外文资料量大又抽象，这些工具被放在服务设计工具这种设计师才理解的框架内，普通社会组织工作者很难理解，更别说直接应用了。（对“服务设计工具”概念感兴趣的，欢迎移步阅读我们的SSIR译文）通过与Helen的沟通，我逐渐放弃了一次性或分批次介绍一组工具的计划，也认识到自己过于急进的做事方式，转而去探寻工具与实践的切入点和真正价值。
而这一决定带来了更大的挑战，因为这样一来，资料收集、文献阅读、判断决策的信息量变得非常大，这些信息前期处理时间会变长，我的时间规划也有可能因此打乱。尽管如此，一旦想起那双很亮的目光，不知怎的，心中那份善就会蹦出来，完成这个项目的想法也随之变得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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